三夏（5）——夏管毛兴国/文“三夏”是指“夏收“、“夏种”和“夏管”，“夏管”顾名思义是指夏季的田间管理。前面讲到“夏收”、“夏种”要争分夺秒，“抢收”：“龙口里夺食”；“抢种”:种下未来和希望。但“夏管”的生产时间跨度大，时令长，要管的生产环节很多，“夏收”、“夏种”也包含其中。在我国南方和北方由于气候差异较大，同样的农产品生产管理时令节点不相同，所以夏管的时间节点也就不同。在我们宁夏中宁长滩地区，夏粮主要生产小麦，秋粮主要生产水稻，在夏粮小麦地里套种玉米、大豆和苏子等。这些农作物生产决定了我们夏管的任务和目标：夏管管什么？怎样管？夏令时节夏管忙。每年进入5月上中旬，刚一立夏我们长滩地区就开始栽稻子了，这是我们长滩公社的社员群众进入夏季后要打的第一场硬仗。五月的早晨，稻田里的水冰冷冰冷的，那时还没有插秧鞋，无论男女老少都得赤脚下田，插秧要持续长达近一个月，有很多中青年妇女来了例假之后仍然要赤脚下田，落下的病根痛苦一生。县上调动机关学校等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支援我们，作为农民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谁如果不来上工，队长骂的很难听，也有两句比较文明的骂词，一句是“轻伤不下火线”，另一句是“你生来是泥鳅却怕钻沙”。说巧不算巧，我高中毕业回乡后的第一个春耕大忙季节和第二个插秧大忙季节我都没有参加，用队长的话说：“堂而皇之地躲过了”。因为，在那一年冬季民兵训练结束后的步枪实弹射击中，我的成绩优秀，被长滩公社武装部选中继续训练。当年在全国各行各业都搞“大比武”，我们中宁县石空公社还出了个全国杀猪砍肉冠军，在报纸上专门作了报道，名扬天下。长滩公社武装部根据全公社民兵实弹射击和投弹成绩，在全公社挑选了9个民兵，由李滩大队的复员军人，民兵营长刘生银带队进行了为期三个多月的射击、投弹训练。5月底我们参加了县武装部举行的全县武装基干民兵军事大比武，在米无依托胸环靶步枪射击比赛项目中，我以5发45环的优异成绩荣获全县第二名。我又要被县武装部选送到银川进行集训，参加“八.一”建军节全区、乃至全国的军事大比武步枪射击比赛，但是我拒绝了。因为那一年正是恢复高考、中考的第二年，也就是年5月底，大中专招生有消息了，报名马上开始，我要报名复习参加中考。尽管上高中两年，鸣沙中学搞开门办学，我们文化课没上几节，室外、校外活动的时间比室内上课的时间长，77年参加考试别说复习就连课本复习资料都找不上。就在那年高考后不久出版了一套《青年自学丛书》，我买了一套，如获至宝，那套书编写的很好。我先是把整套书大致浏览了一遍，然后根据学习内容目录做了长计划短安排，制定了比较可行的学习计划，而且每天都有明确的学习任务和学习目标：晚上看书，做笔记，做习题，把概念、公式、定理、要点等写成卡片装在兜里，白天在劳动之余一有空就拿出来背诵记忆，甚至边干活边背诵。重点抓基础，对基础知识，基本概念搞清弄懂。熟记概念、公式、定理，力求做到“温故而知新”，循环往复推进。由于我的语文底子还可以，看书理解能力较好，自学复习，扎实有效，稳扎稳打，每个章节后的练习题大部分都可以做出来。对于一些难度太大的练习题，我不去死钻硬啃，占用太多的时间。我的自学进步很大，收到了良好的效果，我更有信心了，每晚大都在十二点才上床就寝。公社和县武装部的领导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会拒绝到银川参加射击训练，深表遗憾。全家人都看到我半年多来，那种点灯熬油，专心致志，刻苦学习的劲头，都很支持我不去银川，在家复习。我也是自信满满。我回乡那一年，也是我踏入社会的第一站，我努力做好生产队长给我安排的各项生产劳动任务，不懂就问，不会就学，不但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特别是在刚刚结束的军训射击比赛中，我战胜了很多刚从部队当兵复员回乡的复员军人，据说有几个在当兵时还是射击尖子，在连队谁的抢打不准有问题，由他来校正调试。我用自己的努力证明了自己，我有了成功的体验。军训比武结束后，已经进入6月，水稻插秧大忙季节已经结束，开始薅稻子了。由于我们长滩公社大面积生产水稻，所以薅稻子任务非常重，而且所用时间很长。从5月底插秧结束开始，到7月中下旬水稻出穗扬花后结束。薅稻子虽然没有夏收、夏种那样要抢抓农时，火急火燎，但如果松懈麻痹大意，就会发生草荒，轻则减产，重则只能收草。我们队地处中河沟两岸，每年都有新开垦的河滩地，这些地只能种水稻。种过河滩地的读者朋友都知道，此类地土质僵硬，栽稻子插秧很困难，用三根手指抓紧秧苗有时费很大劲都插不进去，得用木棍先把泥土插个洞，然后再把稻苗插进去。还未等稻苗换样成活，稻田里的三棱草、稗子草为王了。为了斩草除根，只能用手指使劲的往草的根部插，这样才能将三棱草的草根核和稗子等杂草连根拔掉。如果只把草苗除掉，过不了几天，三棱、稗子等杂草毫不屈服，不仅赶上，甚至超过水稻的高度。由于是水田劳动，干活的人既不能蹲着，更不能座下，只能弯着腰认真对付每一颗杂草。那时还没有化学除草济，从早到晚都是屁股朝天头朝地，弯腰九度，倒栽在地里，那滋味可真不好受啊！难怪那时外乡的姑娘不愿意嫁到长滩来，其原因就是长滩人太苦了。有句农颜说：“稻薅九饿死狗”。我的理解是稻子多薅几遍，不仅仅是为了除草，不影响水稻生长，而且薅稻子用脚多踩几遍，可以疏松土壤，促进水稻生根，使其根系发达，更多地吸收养分，稻苗植株健壮，抗病虫害，结实籽粒饱满，优质高产。到了70年代后期，也就是我回乡那年，夏管等其它一些时段的生产劳动，开始采用以家庭为单位，以在队里分粮的人头数为依据，用分段包工的办法，把稻田按一、二、三类分到每一户，进行除杂草管理。这样对于那些吃饭人多，干活人少的工人干部家庭和不安心在队里干活，在外游手好闲、打鱼戳鳖的脱产社员家庭，不管你是找亲戚还是请朋友，总得想方设法挤时间把分给你家的稻田杂草除干净。到了稻穗出齐后，稻子不能再薅了，队里选出评委对全队的水稻除草情况进行量化评比考核，实行奖优罚劣。对于杂草蒿的干净达标家庭，一亩地该记多少工分就记多少工分；对于薅得不干净的视其情况该扣几分就扣几分，如果水稻发生草荒了，看看该地是几等地，如果是一等、二等高产或中产地，不但不给记工分，还要视其减产额度不给分粮或少分粮。在我队实际管理操作中，没有发生因严重草荒而不给某一家分粮的情况，少计工分的情况倒是有几家。我们家共有11口人，父母年迈多病，身体都不好，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年龄还小，大哥大嫂有四个孩子，我们吃一锅饭。大哥给公社开汽车，二哥在大队开拖拉机未婚，他们都连天昼夜跑车、犁地或搞其它运输，尽管也挣工分，但根本没时间下地干活。家里实际干农活的就只有我和大嫂两个人。自从我军训比武回来后，因为要复习参加中考，全家人再不让我下地干活了。我全身心投入到复习迎考中。作者大嫂说到这里，我这一生都十分敬重感激我的大嫂、大哥。由于我家人口多，蒿稻子任务很重，一、二、三类地一共分了好几亩。周六、周天弟弟妹妹下地和大嫂一起干，就连小侄子也下地，从地里往田埂上提拔掉的杂草。其它时间，从早到晚，大嫂一整天都泡在稻田里，有时中午饭都送到地头吃，这样连续一个多月，她没有一点怨言。在蒿稻子的同时，还有其它秋粮作物的除草、灌水、施肥、打药等生产劳动必须同时进行。这些生产劳动不采用小段包工，大伙儿一起干。这时如果有人请假或旷工一天，队长下令倒扣一至三天的工分。那时的队长可是土皇上，谁也得罪不起。所以在那段时间只要是小段包工，我都呆在家里复习，我的劳动任务在全家人的协助下大嫂一人扛了。但集体劳动我都要参加。夏收夏种结束以后，水稻还要最后蒿一遍。此时小麦地里套种的苏子被麦根和杂草包围了，得赶快蒿出来。蒿苏子队里也采用分段包工。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当年咱们中宁县的苏子生产：苏子是一年生草本植物，有紫苏子和白苏子之分，咱们中宁生产的是灰白苏子，一般用以食用、榨油，而紫苏子除了食用、榨油主要是药用。紫苏子是有名的中草药，全身都可入药：苏叶、苏杆对解表散寒、消化道有很好的治疗作用，苏叶还可作为蔬菜，亦可作为调料使用。苏子籽粒比糜子大一点，比麻子小一点，皮很薄，果肉鲜嫩，用手指一捏都可以挤出油来，生熟都能吃，味道很好。在大集体时期，咱们中宁县在生产小麦的地里大面积套种玉米和苏子，也就是“三种三收”，有的只套种苏子一种作物，麦收后只剩下苏子。有很多家庭也在自留地里套种一生苏子。套种的苏子在主粮小麦出土后，灌头水前才下种，因受小麦的影响，在小麦收割时粟子一般只有两三寸高，割麦子时只要把麦茬留高一点就可以留下粟子。如果把粟子头割去了也没关系，每片叶子下都能长出一个支条。但是，如果套种苏子的麦子太稠密且长得很高，在小麦灌浆后遇上风雨天气倒赴，套种的苏子就会被捂死。所以在麦收结束后蒿苏子，稠密处减苗，空缺处补载苗也是一项很紧迫的农活。苏子产量不高，亩产一般不超过一百斤。在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咱们长滩的农民家庭大多都能单用苏子或再加些胡麻磨一副香油。到了上世纪90年代，苏子价格一度暴涨，一斤卖到十几元，是小麦和大米价格的好几倍。在乡下收苏子的小商贩前面的喊声刚息，后面的叫买声又传来。据说咱们中宁的特产苏子漂洋过海出国了。但好景不长，也就两三年之后苏子价格一落千丈，回归到了原来的价位，香饽饽一下变成了豆腐渣。作者母亲“物以稀为贵”。苏子出产于东南亚、台湾和我国南方的一些地区。在北方只有咱们中宁生产苏子这种农作物。一度价格暴涨后，被一些不法商贩盯上了。我亲眼看到有人，把比较坚硬的用来建房的土坯砸碎，经过反复加工，筛选出与苏子粒一般大的“人造苏子”掺入其中，以超高的价格卖给外国人，据说用来喂鸟。因为苏子的比重很轻，掺入百分之十左右的土渣即“人造苏子”也很不起眼。这就变成了一锤子的买卖，真让人痛心疾首。由于苏子产量太低，价格回落后经济效益差，苏子再无人生产，被彻底淘汰。现在你上网